青未了｜村口小酒馆的春天
本文转自：齐鲁壹点
村口小酒馆的春天
来自村口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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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初酿酒之人定是在春天拍开的泥封 ， 有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抚慰 ， 人们容易接受惊喜或意外 ， 酒酿得好 ， 自是心之所愿 ， 酒酿的不好 ， 也不怕 ， 人早醺在了春风中 ， 少一场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
家乡农人酷爱饮酒 ， 却无人会酿 ， 亦从未有人生出此念头 ， 在他们看来 ， 一门手艺活 ， 要么全力以赴地去学 ， 要么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 以半吊子的状态去酿一壶酒 ， 搅了别人的饭碗 ， 糟践了来之不易的五谷 ， 任哪项皆是罪过 。
有意思的是 ， 不酿酒的乡亲们种植着酿酒的高粱 ， 县城的酒厂收购 ， 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再说了 ， 一想到入口的散白里有自己的一份辛苦 ， 原本口感略苦的酒水 ， 在游走了脑回路的百转千折后竟然变得甘甜 ， 此中妙趣 ， 外人不足道矣 。
不知是水土的原因还是其它 ， 无论乡亲们怎么辛苦耕种 ， 高粱的产量就是提不上去 。一来二去大家失了信心 ， 寥寥种上几亩 ， 一年到头能换点酒钱便好 。村子里种高粱最多的 ， 是住在村口的二姐家 ， 毫不夸张地说 ， 她一家种的数量顶得了半个村子 。
二姐身体有缺陷 ， 天生驼背 ， 干不了重活 。在过去的农村 ， 身体或智力有缺陷的女子是不愁嫁的 ， 不要彩礼便能娶回家的媳妇 ， 在无数家中贫困的光棍汉看来无疑天仙一般 。闺女是爹娘的心尖尖 ， 有缺陷也是 。二姐到了待嫁的年龄 ， 她爹娘不仅不要彩礼 ， 还准备了一份不菲的陪送 ， 条件只有一个：必须嫁在本村 ， 怕她离开亲人视线受了委屈 。
一石激起千层浪 ， 二姐嫁人让村子里的几家人打破了头 ， 真的打破了头 ， 以至于过后多年几家人依然不说话不打交道 。最后 ， 二姐自己做主选择了老实木讷的老徐 。二姐嫁给老徐后 ， 那是掉进了福窝窝：地里的活不用二姐操心 ， 家里的活老徐抢着干 ， 大事小情皆由二姐做主 ， 老徐每天忙的脚后跟打前门牙没有半点怨言 。她家多种高粱之事 ， 二姐一声令下 ， 老徐不问缘由的照做 ， 反倒搞得二姐爹娘心疼女婿 ， 不时地给她家送点胡麻油白面来弥补心下的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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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家种高粱的由头是：二姐爱吃 。不知道大家吃过高粱饭没 ， 我在二姐家吃过 。好几次路过村口 ， 我都能瞅见二姐捧着硕大的碗吃高粱饭 ， 饭上浇上一层羊肉汤 ， 油乎乎的泛着光亮 ， 引的我口水直流 。回家让奶奶做 ， 得来一顿训斥：“吃那玩意干啥 ， 你又吃不下去 。你去瞅瞅 ， 除了二女 ， 村里谁吃？”
对奶奶的话我是不相信的 ， 原本有些害怕二姐样貌的我赌气去找她要高粱饭吃 。可能是太久没有小孩子来家 ， 二姐显得很兴奋 ， 二话不说给我蒸了一小碗 ， 顺带炖了带着大块羊肉的汤汁 。愿望成真的我在吃了一口后 ， 所有的兴奋消散无踪 。真难吃啊 ， 口感粗糙不说 ， 还咽不下去 ， 有羊肉汤相佐也不行 。
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 二姐看出了我的窘样 ， 笑呵呵地把碗从我手里拿走：“快别吃了 ， 你这么小的人 ， 咋能受得了这个 。”为了不浪费 ， 二姐边吃我剩下的饭边告诉我 ， 她之所以吃高粱饭 ， 不是因为好吃 ， 而是小时候听人说这玩意吃了有劲儿 ， 她想治自己的毛病才坚持的吃了下来 。不仅如此 ， 二姐家的高粱每年除了卖给酒厂外 ， 自己也会留一些用土法子酵一酵 ， 蒸几锅 ， 不能喝 ， 用来擦她的驼背 。这些当然不会有效果 ， 仅是孤独要强的二姐需要这样的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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