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萝卜 疯狂的萝卜( 四 )


十一二岁时,每天天刚亮,父亲跺脚,睡在他旁边的陈柏霖就起身出去,跟着鸡和牛捡粪便,回来换一大群人的工作点。
长大一些后,他开始跟着父母下地干活。30年前,长江边本没有耕地,被大片芦苇丛所覆盖,他就拿着镰刀前去开荒,硬生生砍出了百亩田地。
别人只能在河滩上种一季的粮食,他却尽量种两季,精算收获和升水的时间,充分利用土地。

【地萝卜 疯狂的萝卜】陈柏霖收集的农业相关书籍。
然而几十年来他发现,父亲所说的“稳妥妥”也只是解决温饱问题,而且极其辛苦,31岁的小儿子陈强就深有体会。
作为一名海员,他做的是体力劳动,但他觉得种地更累。“有一年夏天,我回来帮他。武汉的室外温度超过40摄氏度。我顶着太阳把肥料移到地上,这比船上的力气还要累。搬家后,我很快就崩溃了。”
陈柏林也不是没有外出打工过。早年他去到浙江从事建筑工作,没多久就受了工伤,“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出去只能做苦力活,但手脚不得劲就没效益啊,干脆在家里做算了。”陈柏林说,后来几十年他就再也没出去过。
高秀梅觉得自己有机会摆脱种地的命运,但丈夫没有把握住。
二十多年前,高秀梅的妹妹在深圳开了厂,喊她去帮忙。但开厂需要钱投资,当时需要两万元,高秀梅就想着把村里的房子卖了,留一万、投两万。
但是陈柏霖没有答应。他认为如果他输了,他会失去他的家。回头看,发现当年投资的人真的很发达。他们计算出投资回报率是1比10。
“后悔啊!我不知道啊,我一个种地的哪里能知道。我老婆说房子卖掉,破釜沉舟,我不敢。”陈柏林说。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再去想这件事。“如果我不想发大财,那我就种这块地。”有机会的时候,高秀梅去了深圳工作。她上个月做的,下个月会有现金,对她来说是“安全和合适的”。
2016年陈柏林出了车祸,左腿里打上了钢钉,妻子从深圳回家照顾他,从此再也没出去。两个人总是会因为理念不同而吵架。陈柏林总说,一个不种地,两个不种地,人家吃什么?高秀梅听了就来气,“全国这么多人,你管得了吗?”
尽管如此,高秀梅仍然在家里做家务,食物很美味,房子很干净,客厅的水壶里总是装满热红茶。另一方面,陈柏霖起得很早,忙着下地干活,他们很少交流。
经过这次萝卜事件后,高秀梅也心疼丈夫,两人或多或少会聊聊地里的事。当看到丈夫又在朋友圈编辑类似免费的玩笑话时,她立马说“又来了,又来了”,陈柏林则在一旁咯咯咯地笑,魔性的笑声引得高秀梅也开始笑。
当提起未来时,高秀梅说自己还有个患有自闭症的大儿子,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陈柏林正忙着收获西兰花,今年卖到4元一斤,多少能帮他挽回些损失。他说等明年开春,他想抽时间去医院把钢钉取出来,休养一阵,回来再去种地,毕竟儿子还没结婚,房子也没有着落,他不能歇下来,“十年吧,种到种不动为止”。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