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的书 李银河:二十岁那年读到的四本书 为我带来了王小波( 二 )



另一本书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它是革命经典和人生教科书。列宁高度评价车尔尼雪夫斯基,称他为“唯一真正伟大的俄国作家”,并且总是把这本书放在床头。
小说的副标题是“新人的故事”,是写一种史无前例的全新的人,他们投身于人类最伟大的事业,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是为了人民的幸福;但同时他们又是全面发展的有自由意志的人,是道德高尚的人。他们是新时代的英雄,是来自人民,服务于人民的劳动者。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往先进科学和崇高社会理想的道路。他们是职业革命家,而这工作给了他们最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他们在献出一生为先进理想服务时,并不认为这是“牺牲”。
作者指出有三种生活模式:一种是宗教式的,主张牺牲,要求人们压抑自己,克制欲望,违反自然义务;另一种是世俗的,根本不提倡牺牲。相反,它认为人不会为了自己毁灭世界,为了自己的自由不惜损害他人的利益;第三种生活模式,既世俗又无私。它不是基于不合理的义务和胁迫,而是基于高度的个人和社会自我意识。这第三种人就是作者提到的新人。
新人可以做到为了人类的进步和他人的福祉而牺牲个人的物质享受和利益,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强制的牺牲,而是崇高的和快乐的牺牲。这种立场在书中被称为“合理的利己主义”,它不是用理智来压抑感情,也不是一味束缚人的个性,而是寻求每个人的全面发展。
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观点是当时俄国社会思想发展的最高境界。这本书虽然在文学史上地位不高,但对于正在寻找人生道路和人生伦理的年轻人来说,却是一本不可多得的伦理教科书。
书中所倡导的“合理的利己主义”这种道德观,对我的人生伦理的形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小说所塑造的一个神秘人物拉赫玛托夫,他被公认为革命者的典型。记得我对这个人物崇拜至极,以致他的读书方法和待人接物的标准都被我模仿。简言之,他的原则是只有最好的书才读,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见。不过我并没有学他睡钉板以锻炼意志,因为那个实在有点儿太过分了。

另一本书是乔治·奥威尔的《1984》,三部反乌托邦经典之一。当时不是公开发行,而是内部黄皮书。那种阅读体验真的很独特。
因为我们所处的“文革”时期的社会状况跟书中所描绘的社会简直太像了,阅读时的心情只能用心惊肉跳、惊心动魄这样的词来形容。书里的每句话、每个情节都像泄露天机,让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当时那种极度高压的社会氛围中阅读这本书,是全世界的人读全世界所有的书都不会有的一种感觉,而且也是时过境迁之后自己也不会再有的一种感觉。
还记得看到作者塑造的形象,如老大哥、电眼、真理部、新话、青年反性联盟等。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被全世界反复引用。我觉得作者用“鬼斧神工”和“鬼斧神工”来形容这样一本书并不过分。他绝对配得上世界上最伟大的先知的称号。

还有塞林格的《好女孩》,这是现代经典。这是我第一次在小说中看到脏话的正面用法。在这种情况下,它就在眼前:“到处都是该死的伪君子。”那时,我对小说中的人物、概念和语言有一种迷恋。这种阅读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也是全新的。
从这本书,我了解到古典作品与现代作品的区别。“每一页都是惊奇和快乐的源泉”,这本书真的无愧于“小说史上罕见的奇迹”这一评价。在美国,几乎所有大中学校都有一帮模仿小说主人公霍尔顿的学生,他们穿风衣,倒戴鸭舌帽,模仿霍尔顿的言行风格。该书甚至被美国一些大学的社会学课程指定为了解当代美国社会现状的必修读物。该书影响遍及世界,例如苏联青年作家阿克肖诺夫的作品就深受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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